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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尤氏(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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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禁不住可卿的纏磨,找了個無事的日子又帶著兒媳婦到西府去串門兒了。

還是跟往常一樣, 婆媳倆先到賈母的上房屋去請安。然後可卿便拿著給惜春預備的東西, 往園子裏去了。順便她自己也能在裏頭好好逛逛。尤氏便獨自到了王熙鳳那裏去閑談。

尤氏進了王熙鳳的小院兒,就被小丫頭打簾子迎了進去。平兒給她問了安, 自去外頭拿茶點。

鳳姐兒正在炕上陪著兩個孩子玩, 看見她進來了就笑道:“這是什麽風又把你這麽個尊貴人兒給吹過來了。”

尤氏也笑著道:“這不是今天得閑兒, 我跟蓉哥兒媳婦過來給老太太問個安,順便再給我們家姑娘送點東西。蓉哥兒媳婦自己進園子看她小姑姑去了, 我就上你這兒蹭杯茶水喝。”

這時候正好平兒帶著小下頭, 捧了茶點上來。就聽鳳姐兒說道:“平兒趕緊給你們珍大奶奶上茶。”

然後又對這尤氏道:“我這兒的茶水雖然不如大嫂子你那裏的茶水好, 好歹也能給你解解渴。”

尤氏便果真接過茶杯喝了兩口,才又開始跟鳳姐兒閑談。

平兒知道這兩位奶奶關系好, 平時又慣愛說點兒私密話。便主動帶著屋裏的丫頭出去, 自己又在外間守著。就連巧姐兒和桂哥兒也都被奶娘抱出去餵果子吃了。

屋裏就只剩下尤氏和鳳姐兒兩個, 於是便聽鳳姐兒說道:“我們這邊這兩天又出來個新聞, 你可聽說了?”

尤氏一臉好奇道:“這兩天晨哥兒和曦姐兒有點咳嗽,我和蓉哥兒媳婦光顧著那兩位小祖宗了,還真沒註意這邊的事情。這邊不是說住進來了好多親戚, 難不成可是還有什麽新鮮事了。”

鳳姐兒壓低了聲音說道:“還不是大老爺,不知道是抽了什麽風, 非得叫大太太去跟老太太把鴛鴦討去給他做房裏人。不是我說,我們這個大老爺年紀一大把頭發胡子都白了,兒子、孫子也一大群。還不知道好好保養,怎麽整天就這麽胡鬧。我看就連我們桂哥兒將來都沒臉見人。

再說那鴛鴦哪裏是一般的丫頭, 老太太頭一個就離不得她。也不知怎麽的就有了這麽個異想天開的想法。”

“你也先別急著一味的埋怨大老爺,你怎麽不細想想,大老爺那邊的丫頭姨娘都是什麽顏色。你再想想那鴛鴦,雖然她人是個難得的好脾性的周到人,但是顏色上頭還真不是拔尖的。”尤氏又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猜度著大老爺突然來這麽一出,大概也是因為鴛鴦掌管著老太太的私房體己。他這是看府裏這麽花用,老太太話裏話外的意思將來她的私房都要留給寶玉的,所以心裏有些著急了吧。”

這話還是鳳姐兒第一回 聽見。但是仔細一思量,還真的就是這麽個緣故。

想罷鳳姐兒嘆了口氣道:“叫你這麽一說,我總算是想通了。只是大老爺這個法子,也未免太粗暴了些。橫看豎看老太太也不可能把鴛鴦給了他。”

尤氏又說道:“這誰能不知道呢。我倒瞅著大老爺也不是真的想要怎麽著,這大概更像是大老爺在跟老太太反抗吧。畢竟他避讓了這麽多年,二房又忽然出來了個貴妃娘娘。自從上回省親開始,再加上宮裏頭隔三差五的要銀子,這府裏的花銷哪裏禁得住這麽折騰。再說他作為一個承爵的老爺,那筆欠銀的事情他肯定心裏是有數的。可是之前他又一直做出那麽個形象,所以才出了如此下策的吧。”

王熙鳳有些無奈道:“你可別提什麽宮裏的娘娘了,光是那些個宮裏的太監就不夠應酬的。今天這個要買個宅子短幾百兩,明天那個又看中塊田地也缺銀子周轉。但凡略應承的慢了些,那臉色就不好看。

咱們都不說這個娘娘冊封的有什麽妥當不妥當,只看花出去的這些銀子,就覺得不怎麽值當的。尤其是家裏只有二老爺升了官兒,得了個外任。可沒見出錢、出人又出力的大房拿著什麽好處。”

尤氏又道:“外頭那些升不升官的事我也不懂。只是這麽冷眼一看,我瞧著大老爺雖然有時候辦的事情叫人看著糊塗,可是心裏頭明鏡似的。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麽不開口明白說出來,畢竟他這麽一個承爵的老爺說話總是管用的。”

“你說大老爺凈辦糊塗事,可不正是說道了點子上。先前那什麽風村雨村的賈大人,為了幾把扇子的事弄出來的官司。就叫璉二花了兩千銀子,又親自給那個石呆子登門道歉,才算了結。

這次又為了鴛鴦這一出,可著實把老太太給氣著了。那天在跟前的人,可都得了不是呢。就連二太太也叫老太太責怪了一通,後來還是探丫頭說了一句‘小嬸子哪裏知道大伯子屋裏事兒,便是知道也裝作不知道。’才給了二太太臺階下。”

尤氏拿眼睛斜著鳳姐兒道:“我說你這麽一個精明人,怎麽老是不跟我說明白話。探丫頭是精明懂事,給她嫡母說句話原也是應該的。可是老太太這麽說二太太,難道就沒有旁的意思?”

鳳姐兒細一思量,才道:“是了,這家裏又有什麽是老太太不知道的呢。大老爺這麽做的緣故,老太太心裏也必是清楚的。她老人家借機這麽說二太太,肯定也有要敲打的意思。畢竟自從大姑娘封妃以後,二太太對老太太可沒有以前那麽謹小慎微了。”

接著鳳姐兒又說道:“怨不得那天去賴家的園子逛的時候,老太太也親自過去了呢。這賴家可不就是老太太的人。在這府裏頭有這麽一家得力的人用,可不是把兩房都壓的死死的。

大老爺為了娘娘和老太太,也不能明白的把家裏事都提出來,跟二房白掰扯。

二房這邊,二太太同樣還是得顧忌著大房和老太太。到底她還缺了名正言順四個字。

這可真真是應了‘姜是老的辣’那句話。”

妯娌兩個正說著,就有外頭管事媳婦來找鳳姐,說是要發放年例的事。鳳姐兒趕緊把事情安排下去。尤氏看她忙,正要告辭離開。就有人傳話說園子裏頭寶玉和眾位姑娘們要一起吃酒烤鹿肉,要請鳳姐兒一起過去熱鬧熱鬧。

正好這邊的事情也安排的差不多了,鳳姐兒就拉了尤氏說道:“她們倒是有興致,不如咱們也一起過去熱鬧熱鬧。”

尤氏推辭道:“都是一些小孩子,又做什麽詩呀幹呀的,我又不會才不去湊那個熱鬧。”

鳳姐兒哪裏肯依,一面拉著她往外走,一面說道:“嫂子這話說的,難道我就會了不成。不過是過去熱鬧熱鬧,吃兩口玩一下。等她們作詩的時候咱們再走不遲。”

等這兩妯娌到了蘆雪庵的時候,那些姑娘們正烤熱烤的熱鬧呢。見她們兩個來了,趕緊互相問了好,又接著吃喝起來。

鳳姐兒也跟著寶玉幾個湊到爐火邊,要親自動手。

尤氏在惜春旁邊坐了,看她身上穿著半新的領口袖口一圈白狐貍毛的褂子又伸手摸了摸,才道:“你身上這件衣裳雖然暖和,但也看著不鮮亮了。前兒給你送來的衣裳怎麽沒穿,不用省著,過年的時候再給你裁兩身。你們小姑娘家家的就得打扮的漂亮些才好。”

惜春笑道:“嫂子也不用一徑的惦記著我,我那裏衣裳多的都穿不過來。再說我這整日裏在家又不出門,哪裏用那麽許多衣裳。今日不過姐妹們湊一塊兒熱鬧熱鬧,便叫丫鬟隨手拿了這個穿。我外頭穿的紅狐貍皮的鬥篷,可不就是那日送來的那件。”

“咱們四姑娘這事想出門玩了。”尤氏笑著說道,“不然等過了年,開春天暖和了。我叫蓉哥兒陪著咱們娘兒們一塊出去潭柘寺拜拜,也順便叫你看看外頭的春色可好?”

惜春聽了果然高興,才要開口答應,就聽見李紈說:“你們姑嫂在那說什麽悄悄話呢,再不過來這肉可叫她們吃光了。”

尤氏拉了惜春過去,嘴裏說道:“就來,就來。哪裏有什麽悄悄話,這不是好些日子沒見著我們家姑娘了,才問候兩句。”這時可卿拿了烤好的肉來,給尤氏和惜春吃。

眾人喝了酒、吃了肉,那些姑娘們果然要吵嚷著作詩。王熙鳳依然湊熱鬧似的往上頭加了一句。尤氏才要帶著可卿離開,探春和湘雲又拉著可卿不叫走,非要留下她一起作詩。

湘雲說道:“珍大嫂子也該放蓉哥兒媳婦松散松散,就叫她跟我們一起玩半日可好。”

尤氏笑著對可卿道:“你要是願意玩盡管跟著姑娘們一起玩,可別拿我當幌子。”

可卿趕緊推辭道:“我可不會作詩,就不跟眾位姑姑面前丟醜了。”

寶釵指著香菱道:“難道她是個會的,還不是大家一起圖個熱鬧。”

尤氏也說可卿:“你就放心在這兒玩吧,做不好還做不壞嗎。大不了你做不出好詩,就罰你做個東道,請你這些姑姑們道咱們家吃酒聽戲。”

見眾人都挽留,可卿也就順勢留下了。她不過是真的不會作詩,不好意思再這些古代才女面前丟醜。其實她心裏還是願意現場湊湊熱鬧的。

等這婆媳倆晚上回家後,可卿還興奮的喋喋不休。“這些小姑娘們可真了不起,一個個的出口成章。要是在我們那裏,一個個的都是大才女啊。尤其是林妹妹和寶姐姐,簡直是兩個白富美校花女學霸。”

聽她又開始說這些叫人聽不懂的話,尤氏笑道:“你可是輸了東道,要請那些姑娘們過啊玩一天?”

可卿答道:“可不是我輸了東道嗎,實在是對這些詩詞不在行啊。

不過今天看見小姑姑畫的園子圖了,實在是畫的不錯。難為她那麽小的年紀,就畫功了得。在我們那以後也是一個畫家了。

小姑姑說您答應她開春帶她出去踏青,這可是真的?”

尤氏點頭說道:“怎麽不真。我看你們整天憋在家裏也沒事做,不如天暖和了,咱們一塊兒出去透透氣。倒時候叫蓉哥兒薔哥兒護送著咱們三個去潭柘寺一趟,就說給大爺上香祈福。”

雖然對給賈珍上香祈福這個借口有點膈應,但是一想到能出門去玩,可卿也就不在意心裏那點別扭勁兒了。於是她趕緊應道:“好啊,好啊。為了叫父親早日康覆,不如咱們每個月都帶著小姑姑到潭柘寺齋戒三天如何?”

尤氏點了點可卿的額頭,只說了一句“到時候再說。這馬上就過年了,裏裏外外且有的忙呢。哪裏還有功夫安排那些事情。”

“現在咱們家裏又不用開宗祠,供祖宗。不是早就改到那邊去忙了嗎。”

“話雖如此,到底蓉哥兒也大了,都是做父親的人了。是該頂門立戶的時候。不比前兩年還能拿年歲事,我想著今年那些親朋好友也該適當走動走動。”頓了一下尤氏又接著說道,“咱們家便是低調行事,也不能真的六親不認不是。”

婆媳兩個又商量著都跟誰家走動,過年的時候都要宴請哪一家。尤氏又叫人喊來賈蓉,吩咐道:“我才跟你媳婦說,你父親雖然還在養病。可是你到底也是做爹的人了,能正經代表咱們寧國府出去交際。所以打算今年宴請一些世交親友,一會兒你去那邊府裏找你璉二嬸子,看看她們那邊怎麽安排的宴客的日子。咱們好跟那邊岔開,免得請重了。”

賈蓉領命自去榮國府找了王熙鳳,拿了那邊宴客的單子,又跟尤氏婆媳商量了自家哪天請哪家。然後又安排酒席,還有拿了一些散碎金銀去外頭熔鑄成一些吉祥如意樣式的壓歲金銀錁子。

此外尤氏還特意給惜春準備了各種花色的金銀錁子各二十個,還有小匣子裝著的金瓜子、銀花生,還有一匣子銅錢,提前叫人給送了過去,都是預備著叫她過年打賞用的。

忙忙碌碌好些日子,又在小年夜前,賈蓉特意出城把賈敬接了回來。

賈敬聽他說了家裏的安排,又看一回賈珍。見他依然睡著,不過面色還好,並不見怎麽消瘦。就知道這個兒子的病雖然一直不好,倒是也沒更壞。他不禁心裏嘆道:也罷,就叫他這麽消消停停的也挺好。

待大年三十那晚,尤氏跟著賈母等身上有誥封的一起進宮朝賀回來後,又直接去了榮國府祭祖。

本來賈母要留他們在這邊吃年夜飯,不過尤氏等人用賈珍獨自在家的借口婉拒了。待到初一一早,尤氏又跟著賈母等人進宮賀元春千秋。然後就是眾親友往來絡繹不絕。

接著就是元宵,賈蓉也代表賈珍在賈赦、賈政之後宴請了賈母等人。又在十五那一日到西府去陪著賈母過了節。這個年才總算是過完了。

尤氏婆媳才說要歇歇,就聽見西府傳來消息。說王熙鳳因為操持過年事宜,累的差點小產。可卿楞楞的說道:“不是桂哥兒早生了嗎,怎麽又小產?”

尤氏瞪了她一眼,趕緊收拾收拾,又拿了上次鳳姐兒養胎時得用的東西帶著可卿過去探望。

一進鳳姐兒的屋子,就見她慘白著一張臉躺在床上。尤氏便開口道:“我說你這人怎麽不長記性,上次懷桂哥兒的時候你全忘了是吧。這次怎麽又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平兒在一旁給尤氏問了安,說道:“珍大奶奶還是勸勸我們奶奶吧,這一個年節下來,每日裏勞心勞力的一點兒也不肯停歇,還總是不聽勸。”

“太醫怎麽說,肚子裏的孩子可有妨礙?”尤氏又問道。

平兒又說道:“太醫說了,幸虧上一胎的時候保養的好,奶奶身子底子也強健。才使得這次雖然這麽勞累一場還見了紅,但是及時吃了上次的保胎藥,這不才險險的把胎保了下來。”

尤氏又問了幾句,等平兒帶著丫鬟出去了,她才對王熙鳳說道:“我以前那些話都白跟你說了吧。怎麽老是不長記性。”

王熙鳳苦笑道:“哪裏是我自己不長記性,嫂子也知道開自從祠堂祭祖這事挪到這邊以後,每年過年都是這樣的。這些事哪裏是我想躲就能躲開的。”

才說了幾句,王熙鳳就有點精神不濟,緩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再說,我跟璉二這不是想趁著管家的時候,多給兩個孩子攢些個私房嗎。”

尤氏不讚同道:“有二太太看著,你這偷著摸著的,能得幾個錢。還不如好好打理的你自己的嫁妝產業。一般的也有田莊鋪子,弄好了你還缺銀錢嗎。”

“我們這也是不甘心,不甘心將來只接下個空架子。”

“那你們倒是把這這邊府裏的田莊產業各種進項啊,光平常的管家能有幾個銀錢。”

“那些好事哪裏輪得著我們插手。”

“知道插不上手,還不幹脆放手。把你自己身子拖垮了,以後你幾個孩子還能靠著誰?你不會以為所有的繼母後娘都不會生吧。”

鳳姐兒見尤氏為了勸自己,就連身上的短處都揭給她看。一邊真的開始有些後怕,一邊又心裏感激尤氏對她這分真心。

然後就開口道:“這回我知道厲害了,這些事情我再也不插手管了。我自己的嫁妝好好打理,以後巧姐兒也能有份像樣的嫁妝。至於桂哥兒和肚子裏這個,大老爺攢的那麽些好東西,不留給親孫子還能留給誰呢。就看我生桂哥兒時他送來那幾箱子珍玩,就知道他心裏還是又親孫子的。”

“你這不是心裏都挺明白的嗎,怎麽還老是辦一些糊塗事。”尤氏說完,看王熙鳳實在精神不濟,便叫她好好歇著自己先出去了。

後來果然聽說王熙鳳養胎不能理事,那邊王夫人叫李紈帶著三春還有薛寶釵一起管家。

不過這回不一樣的是,三春管起家事來已經不再是探春一枝獨秀。

迎春通過長年的鍛煉,現在變得有些外柔內剛。她本身善棋就長於謀略,又受了幾年黛玉身邊嬤嬤的指點熏陶。這一辦起事來雖然還是和風細雨的,但是也都調理分明,叫那些難纏的管事媳婦都挑不出一點兒毛病。

就連惜春這個小不點兒,偶爾說一句話也是都在關鍵的點子上。只不過她年歲最小,又是寧國府的姑娘,並不怎麽開口罷了。

可卿還跟尤氏念叨,“這回有了迎春和惜春,也不知道她們幾個怎麽管那個大觀園。”

尤氏卻說道:“就那邊那些奴才,最是貪得無厭。憑怎麽安排,都得生出不少的是非。”

只是接下來,尤氏婆媳沒聽來大觀園的消息。反倒聽到了一個了大新聞,賈璉和王熙鳳兩口子一起做主,放了平兒的奴籍,正經把她給發嫁的出去。這個消息可算是驚掉了這邊倆人的下巴。

可卿才要叫人過去打聽,尤氏便給攔下了。她叫屋裏的人出去後,才跟可卿說道:“這大概是那邊那兩口子給他們幾個孩子留的退路。他們兩口子身邊,也就一個平兒還靠得住了。”

反應了好半天,可卿才開口道:“那賈璉不是又得多禍害一個姑娘?”

兒媳婦這個反應,也叫尤氏沒馬上反應過來。好一會才明白她說的什麽意思,便笑道:“璉兄弟將來也是那邊的承爵人,想叫他禍害的丫鬟多著呢。”

可卿對這些個丫頭侍妾的最是討厭,不願多說這個話題,便又提起平兒的親事,“也不知道平兒嫁得是個什麽人,千萬別找一個在意她出身的,那才是害苦了她一輩子呢。”

尤氏應道:“這個你放心,他們兩口子是給孩子留後路。肯定找的都是可靠得用的人呢。”

平兒出嫁這事,不光給尤氏婆媳帶來不小的震動。在榮國府也同樣掀起了一陣波瀾。

“你們兩口子這事鬧什麽妖呢,平兒多好的丫頭怎麽就發嫁出去了。”賈母坐在上首問跟前站著的賈璉。

王熙鳳還在養胎,一直就沒出過屋子。所以這回賈母問話,倒是賈璉過來回話了。

就聽他說:“老太太您看鳳哥兒已經給我生了一兒一女,現在肚子裏頭還有一個。我就想著以後我只要嫡出兒女也就夠了,就不用再要庶出子女。這麽一來,我們也怕耽誤了平兒青春。再則她到底也還是個丫頭的名分。這不跟她商量以後,還是決定把她嫁出去的好。”

雖然都說多子多孫多福氣,可到底還是嫡庶有別。賈璉一這麽說,賈母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只是吩咐道:“既然這麽著,那個丫頭到底是伺候了你們兩口子一場。可千萬別虧待了人家才好。”

賈璉應道:“老祖宗放心,我們夫妻再是不會虧待她的。”

其實對於出去嫁人這事,平兒心裏也覆雜的很。畢竟賈璉是她第一個男人,哪裏能夠一點感情都沒有呢。不過礙於王熙鳳之故,她跟賈璉在一起的時間不多罷了。可是想到二爺二奶奶跟她說的話,出去留後路這事可不就得她去出頭嗎。而且,比起跟賈璉那點偷偷摸摸的感情,她還是真的很想生一個自己的孩子。再則,能自己出去當家作主,誰又真的願意當奴才下人呢。因此也沒猶豫太久,她還是一口答應了。

賈璉也是心中微酸的親自給平兒找了個可靠的人家。他找的也不是外人,是管著他親娘嫁妝產業的一個管事。一個死了老婆二十六七的一個鰥夫。這個人還有他親娘的嫁妝,還是他找賈赦問了府裏欠銀的事情後,從賈赦手裏得到的。

賈璉本來對平兒他也還是有兩分不舍。不過他往常可沒少在外頭勾三搭四的,壓根就不缺女人。還有一想到他們兩口子還有幾個孩子的將來,再加上平兒自己也願意出去,他也就把心裏那一點不舍給拋下了。

總之不管賈家眾人怎麽想,平兒還是很快就出嫁了。

對於這件事可卿覺得唯一叫人高興的消息就是,在鳳姐兒生產之前,平兒也傳來了懷孕的消息。為此她還跟尤氏感慨了兩句,“平兒離開那兩口子,也算是解脫了。只要她嫁得男人是個好的,她也算是有了個好結果。”

接著沒兩個月,王熙鳳又生下了她和賈璉的嫡次子。賈赦給娶了名字叫 “茂”,乳名叫桉哥兒。跟桂哥兒一樣,乳名叫桂哥兒族譜上記的名字叫賈葳。桉和桂兩個乳名還都是用了樹的名字。可卿還為此吐槽了一下,說還是晨哥兒曦姐兒的名字好聽。

這邊鳳姐兒才做了二十幾天月子,宮裏頭就薨了一位老太妃。這次賈珍成了半個活死人,尤氏可就沒辦法再報產育留下照看府裏。

所幸王熙鳳馬上就要出月子了,榮國府還有薛姨媽照看著,另外李紈和三春也能管著府裏各項事宜。寧國府這邊也有可卿照看。尤氏也就很放心的跟著賈母和邢夫人、王夫人進宮給那位太妃哭喪,然後就是送靈一個月方回。

在外頭送靈這一個月,可著實把尤氏累的不輕。賈母和邢王兩位夫人可都是她的長輩,在外頭可不就得她這個晚輩伺候照顧嗎。因此才一回府她就狠狠睡了兩天才罷。

這日尤氏好不容易緩過來一些,她就在榻上歪著跟可卿嘮嗑。屋裏還是只有她們婆媳二人,可卿就跟尤氏嘮嘮叨叨的說這些日子大觀園裏頭那些個熱鬧事。什麽丫鬟偷東西啦,什麽芳官兒等一眾小戲子鬧事啦,還有說道寶玉過生日。

提起這事,可卿往外頭瞧了一眼才壓低聲音說:“您是不知道,那一整天我就提心吊膽的。生怕咱們家太爺那裏傳來不好的消息。那書上可不是寫著就是這時候咱們太爺吃丹藥亡故的嗎。”

尤氏瞪她一眼說道:“太爺沒事還不好,別老提什麽書不書的了。”

可卿吐吐舌頭,說道:“這下自您不用擔心賈璉和那個尤二姐兒勾搭上了吧。按說那尤二姐兒也不小了,估計該嫁人了吧。”

這話到提醒了尤氏。只要二姐兒一天不嫁人,她就總懸著一份心。生怕她在跟賈璉攪和到一起。於是就打發人到娘家去問了一次。

一問才知道,那個尤老娘也算是個有本事的。還真的給二姐兒找了個官老爺當正室,雖然還是給別人當繼母,但到底也還是個五品武將的正妻。而且那男人前頭妻子只留下了一個女兒。現在就等著出了國孝,二姐兒就過門兒了。

這下總算叫尤氏放了心,只要二姐兒不跟賈璉有牽扯,嫁誰不嫁誰的她都無所謂。就連那傳話的婆子說三姐兒立誓要等那個柳相公,她都沒放在心上。只要她不做什麽敗壞尤家門庭的事,她愛給誰守著就去守著吧。

娘家這邊的事不用她多管,倒是西府裏又傳來消息說王熙鳳又病倒了,現在正推了管家的事在院子裏專心養病呢。

尤氏趕緊帶著可卿過去探病,結果一看才知道,王熙鳳這回是裝病躲懶呢。對外說是月子裏沒養好,受了勞累。尤氏見屋裏沒人就笑道:“你這回倒是聰明了,知道什麽都沒有身子重要。”

鳳姐兒也笑著說:“可不正是這個話嗎。還是嫂子先前勸我的話對,我只打理好我們兩口子的家私,比什麽都強。

不過我這回躲了,璉二可沒有我這麽好命。現在府裏頭賬上開銷不過來,一個個的都找他填窟窿呢。”

妯娌兩個先聊了半日,尤氏看鳳姐兒確實沒事也就告辭離開了。臨走的時候,又順腳去看了一回惜春。

惜春見嫂子又來看她,心裏十分高興便說道:“嫂子還說開春的時候待我出去廟裏拜佛呢,這都什麽時候了,也不見帶我去。”

尤氏笑道:“小姑奶奶你也不看這些日子我可得閑,多少大事小情的都趕在一起。哪裏還有工夫出去燒香啊。”

“那現在嫂子可得閑了?”

“好好好,你容我再歇兩日咱們一準就去。”

惜春聽尤氏答應了,心裏頭美滋滋的。比起園子裏的姐妹,她雖然親爹在城外清修,哥哥又一直病著。不過有這麽個嫂子一直照顧著,她的日子可要舒服自在的多呢。尤其是進了園子,自己有個住處以後。她那屋子裏的東西擺設,可都是嫂子特意給她尋來的呢。

姑嫂二人又說了會兒話,尤氏見她也沒什麽短缺的東西,便離開回寧國府了。

沒兩日的功夫,尤氏才說要接了惜春一起出去拜佛,榮國府就傳出來抄撿大觀園的消息。可卿和尤氏都擔心惜春那邊有沒有出事,便忙忙的坐車過去探望。

過去一問,才知道惜春那裏還是查出來入畫幫她哥哥收著一些月錢。尤氏問了一下,那入畫的哥哥確實在東府裏當差,因為跟著只知道吃酒賭錢的叔叔生活,所以才把平日積攢的月錢交給妹妹保管。惜春雖然生氣,倒是沒有非要趕走入畫。尤氏也因為他們私下裏傳遞東西,罰了這兄妹三個月的月錢才罷。

看過惜春這邊沒事,尤氏又說:“本來想明日接你過去,咱們好出去上香的。結果誰知道竟然出了這事,那咱們就不好這當口把你接走了。不如咱們再等些日子去吧。”

好不容易有個出門的機會,就一麽一次次的拖延。惜春當然是心裏不高興了。不過她倒是明白事理,知道這些事情誰也沒辦法。只能不情不願的同意了。

尤氏又好好安慰了惜春幾句,才轉又身找王熙鳳去說話。

一見到鳳姐兒,尤氏就問:“這園子可是你帶著人去抄撿的?”

鳳姐說道:“打從那回過完年差點小產,我就一直養身子都沒怎麽管事。便是給太妃送靈的那一個月,我也有十天在月子裏。後來雖然出來管了幾天事,不是太太她們回來我就又病倒了嗎。所以這回倒是沒有找我出頭。”

“那還有誰能出面辦這事呢?”尤氏有些好奇的問道。

王熙鳳挑眉一笑,說道:“說出來你是再想不到的。可不是我那面慈心善的珠大嫂子,還有大太太陪房王善保家的,二太太陪房周瑞家的。”

“太太能用的也只有她了。” 尤氏點頭說完,忽然又問道,“我看二姑娘也一天大似一天的了,她那親事你們兩口子有沒有章程啊。別到時候叫大老爺隨便打發了,那樣不但害了二丫頭,還叫你們少了一門助力。”

“這事還真有消息了,”王熙鳳說道,“是她哥哥給找的。那家人姓李說是祖上原來跟著老國公麾下的武將。現在找的這個李大人也是一個從四品的指揮使。聽說那孩子之前上了幾年戰場,立了軍功又負了傷才調回京城。所以親事耽誤了幾年。不過人倒是一個年輕有為知道上進的。”

尤氏又問道:“那家人家可還好相處?別叫咱們家姑娘過去受屈。”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有點事,就先不捉蟲了。

還有關於賈璉孩子的名字問題,第一個孩子的時候我只想到了蘭桂齊芳,所以給叫了賈桂。到第二個兒子我才發現他們應該是草字頭才對,所以就硬轉了一下。時間匆忙可能有點別扭,還望大家見諒。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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